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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这书我不穿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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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这书我不穿了! 第2节
      青蚨还未开口,床上的萧君泽咳嗽道:“不必,让他留下,你们都出去。”
      那名宦官低头称喏,无声地退了三步,这才转身离开。
      萧君泽则继续趴在床边咳嗽,超级想念自己上次阳后没吃完的甲氧那明,唉,没有止咳药,金嗓子或者西瓜霜来两粒也行啊……
      嗯,西瓜霜,这玩意有段时间是视频界的网红,玩古法视频的都做过……对了,西瓜如今已经在西域种植了,有机会的话,看能不能搞几粒种子,提前引进。
      萧君泽一边不着五六地想着,一边让青蚨将蜂蜜水拿给他润润嗓子。
      两边很沉默,一个没有安慰,一个没有谢恩。
      “青蚨,”过了许久,萧君泽低声问,“你还有家人么?”
      给他喂水的少年手指微微一顿,随即道:“已无。”
      他又递来一匙水,见殿下喝了,似乎觉得自己太过敷衍,便又补充了一句:“主母家帮我收敛了族人尸骨,此恩如山。”
      他的意思很明白,他已经没有家人了,没有软肋,不会背叛殿下。
      萧君泽神色有些飘忽,青蚨这个名字,在那本书里算是个很有趣的配角,他从一而终的服侍着主角,看着主角遭遇的一切,总在结束后收拾善后,他也无力帮助主角脱离苦海,前期俨然一个透明人,也正是因为这份乖巧,那些个变态攻们都没有为难他,只当他是个工具人,不投递一个眼神。
      唯一一次高光的后期,是在乱军之中穿上了主角的衣服,引开追兵,然后他在书中的结局便是攻口中的一句:“已寻齐尸骨,将他厚葬了”。
      所以昨天他在听见青蚨这个名字时,才会惊得魂飞天外。
      他又用力咳嗽了几声,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想什么北逃啊、改名换姓,都得放一放,爬都爬不起来,什么计划都是白折腾。
      躺了一会,他又觉着无聊,想了想,找了个话题:“那,青蚨,你想改回本名吗?”
      青蚨疑惑,顿了数秒才道:“并无此意。”
      萧君泽随口问,“新君继位,我会封王建府,到时便可带你去封地,你也能当个总管。”
      青蚨怔了怔,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殿下,我是唐寓之的族孙。”
      “唐寓之,何人?”他不解地问,书本里没这个人啊。
      “此事话长,”青蚨沉默数息,这才缓缓道:“我家堂祖父唐寓之,居于桐庐,八年前,先帝设置了校籍官,严令整顿户籍。经检出的伪冒户籍,称为‘却籍’,要被罚充远戍……”
      “然检籍之事,却引来世家大族联手反对,他们隐瞒户籍,收拢乡民,让校籍官无从下手,进展缓慢。”
      “后来,先帝震怒,限定校籍官每人每日必须查处数例户籍不实者,否则,便要严惩,”青蚨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经历过的事情,“校籍官不敢惹怒世家大族,便炮制冤案,甚至与大族联手,抄没平民小户。在我家桐庐,就有近千人因此事被判流放充军……”
      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,但萧君泽却已经从这寥寥数言中,感觉到了不妙……
      这种完成kpi一样的判案,根本就是逼人去制造冤案,而一但底线被突破,怕是还要攀比起来。
      “殿下,您知道充军么?”青蚨轻声道,“充军之人,会带上三十斤的重枷,不到边境,不得取下。那些体弱之人,到不了前线,便会累死,老幼都做军奴,许多平民人家,绝望之中,老少一起,悬在树上寻死,村村可见……”
      萧君泽听得头皮发麻,忍不住道:“然后呢?”
      “我那堂祖在乡中素有名望,因此聚众四百余人,起兵反齐,不过一月,便聚集了四万余人,数月之间,攻下大半扬州,随后称帝改元,立太子,置百官。随后与齐军大战于钱塘,”青蚨说到这,感慨道,“他若是成功了,我如今便是你这般身份了。”
      萧君泽一时哑然,着实没想到青蚨的身世这般坎坷。
      但说到这了,青蚨神色阴沉下来:“先帝若是能坚持到底,也算英雄。可三年前,士族庶族联合反对却籍,先帝便直接废除了这二十年的却籍之策,恢复当年刘宋一朝的户籍,如此,那些冤死之人,又算什么?”
      萧君泽摇头道:“改不了!齐国一朝,依仗世家大族为根基,这检籍之策,动了他们根基,他们不会允。”
      “那为何北边的文明太后,却能做到呢?”说到这事,青蚨忍不住分辩道,“为何她一介女流,反而能将国中土地收回朝廷,分发给无地之人?”
      北魏的文明太后创立均田制,检定天下户籍,将无主之地分发贫民,改制后,北方国势日盛,在南方朝廷引起巨大震动。齐国的萧家在旁边围观之后,觉得冯太后可以,那自己也行,便也严格推进检籍,但到最后,却是白白折腾了十几年。
      “因为她的根基,是鲜卑大军,而不是汉族门阀,”萧君泽解释道,“汉族门阀若是反对,鲜卑大军便可起兵讨之,但在南朝……”
      后边的话不必说,南朝掌军的就是这些世家大族,朝廷要是真敢来硬的,萧家这个皇帝怕是也当不了几天——虽然本来也当不了多久。
      青蚨不由沉默,过了许久才道:“殿下这一病,倒是更聪慧了。”
      萧君泽微笑道:“这是在拐着弯,说我平日不聪敏?”
      “那,想是殿下藏拙之举,奴婢佩服。”青蚨恭敬地给他掖好被角,“然殿下还是早些休息,莫要太耗精力。”
      “死不掉的。”萧君泽心想小说主角别看身体弱,但那叫一个不死之身,无论是中毒还是鞭打,又或是跪上几天、挂城墙,只要有一口气在,那别说后遗症了,连个疤都不会有,生孩子都能一个时辰搞定,羡煞女郎。
      他本想再聊些本朝之事,但说话这么会,又咳得厉害,只能乖乖躺回去休息,心中却越发懊悔自己穿错书。换个其它文,怎么会有这种死不掉又体弱的身体啊。
      顺便思考着,要怎么离开这建康城,去往北方近一点的地方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缠绵病榻这几日,萧君泽才知道,他如今染上的,正是从魏晋时期就鼎鼎有名的伤寒疫,南北谈之色变,由此诞生了五石散防寒。这病一直反复十余日,到九月初,这才勉强好转。
      但让他意外的是,瞌睡有人送枕头。
      八月三十时,皇帝改年号,这代表他合法性稳固,于是将几个弟弟纷纷封王,几个叔叔也加官进爵。
      萧君泽被他加封为临海王、任职北徐州刺史,病好了,就得去就徐州。
      其它几个兄弟也都被分封各地,而先前那个想要杖打青蚨的宦官,是皇帝派到他府上的典签。
      “什么是典签?”萧君泽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,一边削木头,一边问,“怎得才到我府上,便如此颐指气使?”
      青蚨便给他细讲。
      自魏晋以来,无论是八王之乱、还是刘宋的兄弟相残,都让皇帝对宗室无比猜忌,但不将紧要位置留给宗室诸王吧,又容易便宜了外人——比如刘裕、比如萧道成,都是这么上位的。
      于是皇帝思虑妥协之下,就产生出了一个特殊职位“典签”。
      这本是王府中一个管理文书的小官职,但刘宋时,被皇帝安排心腹宦官担任,用来监视诸王。
      到如今,典签的权利已经膨胀到宗王的命令必须有他们的印章才能生效,而且宗王还得和典签打好关系,否则每年典签回都城述职,在皇帝面前随便嘴几句,搞不好皇帝就一杯毒酒送过来了——有些拒喝毒酒的宗王,就被典签用被子闷死。
      “所以,这些典签不但会管理我的王府,连我的那个徐州刺使的官职,也要一并领了?”萧君泽有些失望,他还想悄悄培养一支私兵呢。
      青蚨含蓄道:“陛下初继大位,想是欲收各处权柄。殿下还得与签帅多多亲近才是。”
      意思是你才多大,本来你才属于挂件,打着你的名义让心腹去上任而已,不要真把自己当主人了,搞好关系,免得人家去皇帝面前打小报告懂么?
      “知晓。”萧君泽敷衍地应道。
      他才不担心,明年萧鸾就篡位了,他家的那个典签熬不到回京城的时候。
      见萧君泽不以为意,青蚨立刻就急了:“殿下万万不可轻忽!本朝典签,权势极大,您到了徐州,便是吃一截藕,喝一杯水,都得典签准许,如果典签不在,那就得整日忍渴挨饿,甚至出门散步,亦由典签准许……”
      他还给殿下例数典签之恶,反正朝堂之上,没吃过典签亏的诸王,一个都没有。
      萧君泽听得眉头微蹙,看起来,这是他求生路上,第一座大山啊。
      第3章 拉人下水
      九月初时,萧君泽的身体基本恢复,不再是当初那般要咳出血的样子。
      少年人身体恢复很快,初到贵宝地,他发扬起稳健的生活作风,并未出门,而是一连数日,都在翻看原主家的藏书,临摹字贴。
      南京城的九月依旧炎热,但这和他无关——书房里放着大冰鉴,丝丝凉意透出,让书房并无一点炎热之意。
      萧君泽束着长发,认真地抄录着手中书册。
      好在原主也不是什么学霸,十岁不到的孩子笔法拙劣,但他的文具却是堪称顶尖——临摹的行书居然是王羲之的《佛遗教经》原本,当然,这是内廷之物,用完了是要还去的。
      这玩意要是能带回去,随便哪个博物馆馆长都要发疯。
      临摹两遍后,已是午时,青蚨过来请他用膳,萧君泽也有些饿了,便随他去。
      跪在桌案边,很快便有数十个精致如茶杯的餐碟送来,有琉璃玉器,最差也是青瓷,陶的是一个也看不到,萧君泽一边心里感慨上层门阀的骄奢,一边拒绝了婢女的喂食,自己拿起一碗白米饭,准备搞快点吃完。
      但吃了几口,便觉得不对。
      前几日生病,吃些青粥小菜便罢了,怎么病都好了,还是素菜?
      看看这些,蒜、姜、盐、白梅、桔皮、熟栗子肉和粳米饭混合而成的拌饭,各种大小酱菜,新鲜的白灼水煮菜……
      有没搞错,他还是小学生的年纪,怎么能吃这么绿,肉呢?没肉怎么长高?
      似乎看出了萧君泽的踌躇,青蚨在他身边悄悄声道:“殿下,您有三重重孝在身呢。”
      萧君泽心中了然,也不再纠结,伸手去把蒸鸡蛋吃了。
      按他搜集到的消息,今年是这位主角的倒霉年,她的母亲谢宫人早在两年前就感染疫故去;一月时,他的父亲,太子萧长懋去世了;七月时,他的爷爷,皇帝萧赜也去世了。
      这三重孝压下来,再吃肉确实说不过去。
      青蚨也开解道:“殿下,就算没有重孝,京城之中,也是以菜食为贵,吃肉是低贱平民之行,先帝在位时,信重佛法,下令用膳不宰牲,连临终遗诏都令灵上勿用牲。您在这皇城中,是吃不到肉的。”
      萧君泽倒真没想到佛法已经流行到这种程度了,三两口吃完饭,便和青蚨问起了城中佛学。
      按青蚨的说法,如今佛教已经是南朝中最靓的仔儿,王公大臣以礼佛、聘请高僧讲法为荣,北朝也是如此,佛寺石窟,成为大族们争奇斗富的新玩法。
      尤其是南朝这些年,有那么几次五斗米教的声势浩大的起事之行,让朝廷不得不戒备几分。
      萧君泽听完这些,心说这才哪到哪,将来萧衍篡位后,不但有了南朝四百八十寺,还把自己舍身给佛门好几次,让大臣花了几十亿把他赎买出来。
      当然,和萧菩萨比起来,同一时间北方的胡太后就更强了,当政时寺庙就修了一万多座,还筑起了规模宏大,主塔高达150米的奇观永宁寺,两人几乎是在一前一后把南北两个王朝葬送,也属实是东亚地区优秀的玩家匹配机制了。
      回到书房,萧君泽缓缓转动指尖毛笔,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计划。
      他长发不束,随意披在凭几上,拿笔手势并不标准,唇红齿白,看着像是菩萨身边的童子,青蚨在一边安静看着,像一尊雕像。
      萧君泽不以为意,他这些日子也有了些这个身体的碎片记忆,虽然不太多,只是一些零碎,但也足够让他装成一个小孩了,虽然小孩知道的事情本来就不多,他切进来,也只是让人觉得他活泼了些,好奇心更强些。
      他在思考自己的优势。
      在现代,他的专业是机械专业,出来之后发现就业环境十分恶劣,工作辛苦,不喜欢。正好他沉迷p社的战略游戏,一时兴起,就在家里的支持下买了一台二手车床,开始复刻p社游戏里的各种装备、制作手办,成为圈里小众up主,后来长视频圈里刮起一波“复古”风,入目到处都是什么“古法胭脂”“古法斗笠”“古法香皂”“古法油墨”……
      因为有一台二手车床,他被粉丝留言激起了兴致,便开始照着大活来整。
      先是复刻古法高炉、再是古代冷锻刀、大形提花机、六十年前的曲辕犁翻新……一时间,成了古风圈里的泥石流。
      到最后他玩嗨了,花了几个月,按1:10的比例弄出了宋朝的匠做巅峰“水运仪象台”,那座一米二高、七十公分宽的古代水力钟表在村里的小溪边运行起来时,当时就上了首页,得粉百万。
      在这个时代,他无疑是有超越整个世界的技术储备的。
      问题是,他的身份。
      他没办法把这些东西转化成生产力。
      南北朝时代,对诸王宗室的监视堪称全套,三年前,这身体的叔叔,巴东王萧子响,因为喜欢武艺,用衣服换了件蛮族的武器,就被典签刘寅等人密报谋反,随后被皇帝派去平叛乱的大将萧顺之杀死。
      虽然萧子响他父亲、老皇帝萧赜很快就后悔了,哭天喊地地说想儿子,但杀了就是杀了,还能哭活咋的?
      但老皇帝气不顺啊,于是他在大将萧顺之面前哭了两场,说他儿子冤啊,大将萧顺之还能不明白?很快就回家“忧虑而死”。